格里芬的S09辖区基地在夜晚如屹立于山崖之上的中世纪城堡，昏暗的视野中，微弱的光芒自“城堡”的正门处折射而来，在接受值班人形的敬礼后，康纳将面包车停回了他应该呆着的角落。
和大多数的指挥部不同，S09区主要建筑修筑于一道深沟的山崖两侧。从崖边的电梯间走入电梯后，可以通过观景电梯的玻璃看见另一边基地的全貌。只可惜现在时间已临近午夜，只能够在电梯中看见对面建筑模糊的外形。
电梯的铁壁上安置着一块公告板，但上面基本都被一些小小的涂鸦，或者是人形社团的招聘广告所占领。每个拥有指挥官参加的人形社团都十分得意于指挥官青睐于自己的社团，殊不知康纳在每个人形社团都挂上了名字。
一阵轻微的钢铁摩擦声音后，电梯停在了大楼的最底端，这里是今夜举行庆功宴的地点。举行宴会的原因是AR小队的最后一名成员M16A1营救成功顺利归队，AR小队总算齐聚，这对于IOP与格里芬而言都是重大的好消息。
“指挥官，您回来了？”
亚麻色长发的人形将手中的餐具叠到一边，向着走出电梯的康纳微笑，碧绿的眼中闪烁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意蕴。
“春田，怎么样，晚宴举办的还顺利吗？”
“一切都挺好的.......除了M4A1因为过于紧张在演讲的时候几乎没说出去几个字，让您为她准备的演讲稿浪费了。”
春田将分散的发丝捋到耳后，笑着叹了口气，对于M4A1的内向有些无奈。
“幸苦你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整理好吗。”康纳卷起袖子，帮春田把她那一摞餐具抱了起来，“身为秘书官，你负担的工作本身就很多了。为什么不把咖啡厅的工作交给G36她们呢？”
“毕竟我也想帮指挥官分担一些事情呢。”春田将双手背到身后，脸上的笑意多少有些苦涩，“我没有像新来的孩子们一样那么强的战斗力，没办法参加高强度的战斗。所以多少也想帮指挥官出点力呢......”
她竟然是这么想帮忙才这么做的吗？康纳略微有些吃惊，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理由。
“.....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要总是勉强自己来完成他人的期许。”康纳无奈的说道，春田对于他的提醒往往都只是表面答应，之后便又会出现在了咖啡厅的柜台后了。
春田微微点了点头，她从不会明面上的拒绝他人，而这便是她拒绝人的姿态。
“说起来，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呢，指挥官。她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和您聊一聊。”
“谁？”
“M16A1。”
在S09区，有一条隐性的规定。每当在午夜之后，平时热闹的咖啡厅便会变为人迹罕至的小酒吧。倒不是说知道的人少，只因为酒精这类足以麻痹精神的奢侈品，大部分为人类所消受，更不用说它那高昂的价格，一般的人形根本负担不起。
M16A1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对于杯内浅浅的杰克丹尼感到非常不满。即便是她，也仅仅从春田那里得到了四分之一瓶的额度。这也便是为何当她看见康纳手中一整瓶杰克丹尼的时候，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
“这瓶我请客，就当是我提前离开庆功宴以及让你等了这么久的赔礼。”
M16近乎是抢过了康纳手中的酒瓶，满满的倒上一整杯，贪婪的灌了下去。随后，她豪迈的拍了拍康纳的后背，近乎把他拍在了桌面上。
“呼——爽啊！指挥官，您可真是太善解人意啦！”
康纳附和着她笑了几声，暗自对于M16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搞定而庆幸。
“我听闻您并不喝酒......所以我也就不请你喝了。”
“说起来，你在这里等我这么久是为何？”
“没什么啦，只是为了亲眼看看完成了‘方糖’行动，营救整个AR小队的新人的指挥官究竟是何方神圣......”M16瞥了康纳一眼，又自顾自地喝了几口，“无论是在营救M4的行动中发现她藏匿的磁带以发现她本人，还是在营救AR15的过程中果断下令将调查任务改为总攻任务，您的表现都十分出色……至于你请我喝酒这件事，还可以看出你还算个不错的人，哈哈。”
“是这样的吗。”
自己还算个不错的人？但自己这样和切尔德家族勾结，又是正确的吗？可谓有路之人才会迷茫，因为他们会思考自己所行的方向是否正确，自己所行的方向是否会达到自己的期冀。
“不过，难道你等我这么久，就打算跟我说这些话吗？”短暂的沉默后，康纳又开口道。
“当然不仅仅于此。” 16以三指提起酒杯，右眼的眼神如尖刀般锐利，“我是来提醒你的......被营救后，我接入了总部的电脑，稍微看了下你的履历，所以特地建议你不要对军方将你开除有什么不满，也不要考虑其背后的原因，那不是你可以考虑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告诉你不要太过于执着于过去的事，你可是格里芬指挥官中的耀眼新星呢……”
“……”
还没等康纳说出想好的措辞，16又变回了之前那幅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形象，在欢呼中飞速喝完了康纳赠与她的酒后，搭着康纳的肩膀说道。
“嘛，你也别把我的话想太多。如果怎样都无所谓的话，还是有个目标会好很多。之后叫我16就可以，从今天起AR小队全员就正式是你的部下了啦。”
她比了个潇洒的再见手势后，便笑着离开了，酒杯下垫着刚才那瓶酒的酒钱。
康纳坐在原地，总觉得今晚的事情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动那放在杯子下的酒钱。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已经收拾完毕，换上常服的春田。
“指挥官？”她似乎有些心事，看起来并无平日般得体，“不......是指
挥官，您和m16的谈话谈么样？
“还算不赖吧......倒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康纳盯着面前的春田，不免有些在意。
“什么事情都没有，指挥官您多虑了”春田的很快恢复了从容，笑容也如原本温柔。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许久之后，春田才又开口，说道，
“指挥官，您能告诉我，您今天晚上去了哪里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康纳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春田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察觉到了吗？
“就像我说的那样，私下会见了一个不便携带人形的客户。”
“那个客户很重要吗？”
“相当重要，怎么了，春田？”
“没什么，只是想给您一个特别的晚安罢了。”
“特别的晚安？”
康纳面色有些凝重的盯着春田，她脸上的温柔微笑却无懈可击。
“请记住，指挥官，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您的身边。”
“什么？”
春田的话让康纳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请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她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看着那司空见惯的笑容，康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果然，永远都没法看穿她。
他看着春田离去的走廊，又想起了m16刚刚所的话，不免对于前途未卜而忧心忡忡。
AR小队的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AR15是如何直接在战役中斩首猎手？帕斯卡所说的M4身上的不同又究竟在哪里？切尔德家族那边的交易不仅程序繁琐，而且规矩众多……自己夹在中间，不免感到心烦意乱。
回到宿舍后，他收到了一条来自春田的信息。
“指挥官，克鲁格先生通知您在两日后前去参加一场唯有精英指挥官才能参加的会议，具体的会议地点，会在会议前两小时通知。”
康纳关掉了手机，疲惫的倒在了床上。这场会议唯有精英指挥官才能参加，但是他不久之前才加入格里芬，可谓资历尚浅。或许，克鲁格是在有意培养他……还有春田，她今天晚上的反应自己难说不在意。
经历了那件事康纳自知已经没有退路，在这个被坍塌辐射和战争摧残的支离破碎的年代。若是自己还想保住自己和自己手下的的姑娘们，为已故的朋友报仇，他最好还是要在这灰色地带陷的再深一点。毕竟，没有人脉的人在这个年代只会寸步难行，唯有另辟蹊径，从迷宫中开出一条道来。
每当烦躁时，就总是想灌一大杯冰水，来让自己好好的清醒一下……但宿舍区可没有自动贩卖机。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可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康纳坐起了身子，当他看到号码之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通讯接通，虚拟屏幕的对面，站在酒吧前的男人家将衣领向上提了提，脸色为难的说道：
“我知道你想帮你的老部下报仇……但……”
康纳打断了男人的话。
“我要找这个人，切尔德家族要的货我会照常送到。”
男人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叹息自他的在咽喉中颤动，却没有吐出。
“这就是害你被军方开除的人吗？我知道了，我会帮你通报教父。”
康纳点了点头，随即，直接切断了通讯。
寒涩的冷风中，男人摇了摇头，转身迈进了身后喧闹但温暖的酒吧。
临走之际，男人在严寒之中，丢下了一句漂泊的断言。
“无论什么年代……都有人为了了却恩怨什么都敢做，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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